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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章 刑訊監獄(2)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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烏鴉所說的那位屬下其貌不揚,是一路從監察室跟過來的, 臉已經腫成了豬頭。

接過文件, 他從西裝口袋掏出一支鋼筆,擰筆帽時,手還在發抖, 簽起來字來卻十分利落, 刷刷幾筆就搞定了。

完事後, 烏鴉再次把文件翻開給艾可看, 落款處赫然簽著她的大名,字跡一樣,要不是親眼所見,她定以為是自己寫的。

“錯過機會,接下來的七十二小時,你就好好在這享受吧。”烏鴉得意洋洋地說道。

“你們以為這麽做就能扳倒團長嗎?天真。”艾可冷哼一聲。

“那是上面的人考慮的問題,我的任務是讓你認罪。”烏鴉捉住艾可的左手,她的大拇指在來的路上已被割破, 白紙黑字紅指印, 咒者與奸細的雙重罪名確定。

“如果受不了,盡管大聲求饒, 他們會立即通知我。一聲不吭,我可能會忘了你。”走之前,烏鴉不忘提醒艾可。

人離開,門合上,封閉的空間陷入一片黑暗。

沒有燈, 沒有水,沒有食物,沒有新鮮空氣,沒有時間概念,艾可不知道能熬多久。

但她目前最擔心的不是自己,而是妮娜。

團長引薦的人是來自青絲一族的咒者,這一消息很快會傳遍整個調查團,別有用心的人士肯定會抓住這個把柄瘋狂攻擊他們父女。

依照團長的性格和他所處的地位必定公事公辦,妮娜則不好說,如果她不信,很可能大鬧,反之……

認識幾年,最好的朋友一直在欺騙自己,妮娜大概會覺得很受傷吧?

所以,生氣吧,憎恨吧,毫不猶豫的與她劃清界限吧。

艾可閉上眼睛,在心裏如此祈禱。

事發第二天,副團長霍森親自將報告書送到了團長辦公室。

之前,席加已從女兒的嘴裏得知了這件事,他安插在刑訊監獄眼線沒過多久就傳來消息。

證據確鑿,他最為信任、最為看好的部下竟是咒者。

他還記得,女兒第一次帶她回家時的情景。

一頭利落的黑色短發,一雙漆黑的眼睛亮如星辰,瘦小的身材套在大兩號的男士西裝裏,很違和,卻很精神。

她和女兒同年,她是女兒的救命恩人,她身手很棒,她性格謙遜做人低調,她的遭遇也很女兒很像……

掌上明珠能與如此優秀的同齡人成為好朋友,他很高興,同時也很擔心,畢竟她的外貌和出生地實在太可疑了。

於是,他找了很多人,用了各種各樣的方式試探她,所幸每次結果都是好的。

因此他答應了女兒的請求,利用職權為她謀了個出路。

那是第一次,也是最後一次。

沒想到……

霍森進辦公室時,一句話都沒說,可他的表情和眼神早就出賣了他的內心,是他搞的鬼。

當初的確是他看走了眼,不,應該是那個孩子隱藏得太好。

對方一定會將事情搞大,為了不讓死敵得逞,為了不牽連家人,席加當即決定發申明道歉,假裝自己也是受害者,然後親手處死小刀,將功補過。

至於團長的位置保不保得住那都是後話,眼下,他絕不能讓女兒受到一丁點的傷害。

沙沙沙,沙沙沙,席加手握鋼筆在雪白的紙上寫了起來。

叩叩叩,叩叩叩,剛寫了兩行,敲門聲響起。

他停下筆,將紙反扣在桌上,看著門的方向,客氣地開口道:“請進。”

“父親,您什麽時候能把小刀弄出來?”妮娜撐著陽傘氣呼呼地闖進來,連門都忘了關,“她已經在刑訊監獄那個鬼地方呆了一晚上,她一個女孩子,怎麽吃得消。”

席加套好筆帽,將它壓在紙上,然後親自起身去關門。

今天是休息日,秘書們都沒有上班,屋內只剩父女倆,他笑著問妮娜:“要不要喝咖啡?”

“小刀在受苦,我沒有胃口。”妮娜收起傘,拉著父親的袖子愁眉苦臉道,“父親,小刀是被霍森他們冤枉的,那群人想利用小刀陷害您,您不能坐視不理啊。”

席加心疼地看著妮娜,愛保養的姑娘臉上居然出現了黑眼圈,一看就是失眠了,他又何嘗不是呢。

暗自嘆了一口氣,他一臉嚴肅地問道:“妮娜,你真的認為小刀是無辜的嗎?”

妮娜自信滿滿地回道:“當然,我們認識這麽多年,她是什麽人,我比誰都清楚。”

席加右臂彎曲,掌背向外:“那你知道她這只手是什麽樣的嗎?”

妮娜被問得啞口無言。

她和艾可一起泡過好幾次溫泉,每回她都不脫手套,說是手臂上有很難看的疤,不想讓人看到。

不過可以摸,她小心仔細地戳過捏過,觸感和正常人的手一樣,至此她便未再懷疑過。

女兒久久不吭聲,席加將報告書裏的內容說給她聽:“第六分隊最近研發出了一款針對咒者的抑制劑,證明她是來自青絲一族的咒者,她的右手是用毛發生成的。”

妮娜抿著唇,不斷搖頭,她不信。

席加沈聲道:“她已認罪,還把臟水潑到了我身上。”

妮娜激動的大喊:“你胡說,艾可不是那樣的人。”

普通人不會和咒者當朋友,咒者也瞧不上普通人,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雙方產生了深厚的友誼,當真相揭穿時,蒙在鼓裏的人往往最不容易接受。

席加握住女兒的雙肩,安慰道:“我明白你的心情。”

明白?

父親怎麽會明白自己的心情呢。

妮娜其實在心裏做過無數次假設,哪怕她們身份對立,哪怕艾可欺騙了自己,她也狠不下心責怪她:“她沒有傷害過我,沒有傷害過普通民眾,她還為調查團抓到了不少咒者,她有什麽錯?”

這個問題,席加回答不了。

咒者屠殺令頒布前,兩個種族和平共處了幾百年,為了整個大陸,他們做出了巨大的犧牲,最後卻落得這番下場,著實令人惋惜,令人唏噓。

他本人並不排斥咒者,尤其是那些安分守己的。

可惜,他不是國王,他只能聽命行事。

席加無奈地告訴妮娜:“她沒錯,但身為咒者調查團的團長,我們必須與她劃清界限。”

妮娜皺緊眉頭:“您打算舍棄她?”

席加彎下腰,湊到女兒面前:“霍森是沖著我來的,我只有舍棄她,才能保護你。”

妮娜被席加逗笑:“保護我?我遭遇盜賊時,您在哪呢?”

盜賊一詞鉆入耳朵,席加臉色驟變,四目相接,女兒好看的眸子瞬間蒙上了一層霧水,她在憤怒,她在傷心,幾年過去,她仍未徹底走出陰影。

妮娜從席加的臂彎間退了出去:“您在工作,您說話不算話。要不是艾可,我還有能站在您面前嗎?”

席加慚愧地低下了頭,這件事是他心中永遠的遺憾,他對不起女兒,對不起死去的妻子。

“一份工作就能還一條命嗎?”

“……”

“從前,您是聖騎士團的團長,現在,您是調查團的團長,工作在您心裏永遠排第一位,我很理解您,我為您感到驕傲,我打心眼裏支持您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可我最艱難的那段歲月,是艾可陪我度過的。她不僅救了我的命,還把我從黑暗與恐懼當中帶了出來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您有您的立場,我也有我的選擇。不管艾可是什麽身份,她都是我這輩子唯一的好朋友,我一定要救她。”

“放我出去!”

“非法囚禁可是犯罪!哪怕他是父親大人,他也不能這樣做!”

“你們去告訴父親,他要是再不放我出去,我就和他斷絕關系,離家出走,永遠不理他。”

“啊啊啊啊啊啊——”

拍門喊叫,手掌心拍到又腫又麻,嗓子喊得又幹又疼,外面那些傭人都和聾了啞了一樣,沒有一個敢出聲。

妮娜沿著門慢慢滑坐到地上,一邊揉手一邊在心裏咒罵。

父親實在太過分了,竟關她禁閉,門窗全鎖,傭人女仆在屋裏守著,房外還有一隊騎士。

三餐有專人送,她一步都不能踏出房門。

她知道父親為她好,她知道一意孤行可能會給整個家族帶來麻煩,可她無論如何也放心不下好友,自打在花城相遇以來,她就成了自己心目中的大英雄。

四季如春、風景如畫的密斯拉城因遍地繁花而聞名。

十五歲生日前夕,工作狂父親答應帶她去那兒游玩,以示慶祝。

她高興得連續失眠了好幾晚,由於沒有母親,她只能盼著父親抽空,可他是整個國家的英雄,公事繁忙,經常數月不著家。

好不容易等到父親放假,她可得好好準備。

誰知,臨行前,大忙人突然改變了主意,說調查團有一個很重要的會議,非去不可。

整整準備了半個月,從馬車到行李,所有東西都是她親手挑選的。

她還做了各種計劃,父親只有一周假期,她想在有限的時間內讓父親陪自己看更多的風景、玩更多的游戲。

但他最後失約了,她很生氣,很失望,很憤怒,滿腦子負面情緒,甚至開始胡思亂想。

她出生,母親死亡,忌日與生日同一天,怪不得每年慶生,父親臉上在笑,眼底卻透著無盡的悲傷,只是那時她並不懂。

直到十幾歲,父親才告訴了她真相。

那一刻,她竟不知該怎麽表達自己的心情,她沒有見過母親,她只能看著照片想象母親動起來的樣子。

父親難得回家,偶爾起夜,迷迷糊糊中,她總能看到書房亮著燈,父親獨坐桌前,手捧懷表,看得很出神。

過了很久她才發現,懷表裏嵌著母親的照片,默默思念完,翌日清晨,父親的眼眶總是紅紅的,她還以為是工作勞累導致的。

父親從不在她面前提,大概是怕她難過或者想不開。

說真的,她其實對母親沒什麽概念,也談不上感情,所以無法體會父親的煎熬與痛苦。

既然那麽不喜歡,何不說出來呢?

大不了以後不過生日,她已經十五歲了,她可以自己照顧自己。

哪怕沒有監護人陪伴,她也能周游列國,於是她沒跟父親打招呼便獨自帶著仆人上路了。

去時挺順利,一路吃吃喝喝玩玩,倒也愜意,不過心裏紮了一根刺,總歸痛快不起來。

花城風景很美,據說父親母親新婚旅行去的第一站便是這裏,她根據管家的回憶,按照雙親當年行走的路線跑遍了各個景點。

如果母親還活著,父親應該會更加戀家吧?

為了孕育愛情的結晶搭上一條命,她曾經覺得很不值,可當看到那些從未見過的景色時,她才發覺,能誕生在這個世界上,真好。

她要好好活著,她要每天都開開心心的,為了母親,為了父親,也為了自己。

返程時,她心情明顯好了許多,但馬車步入林道時,一夥盜賊盯上了他們。

拿錢買命,公平交易,可那群喪心病狂的家夥搶了東西還要殺人。

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屍體,也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近死亡。

大家都說咒者危險,不可與之為伍,一經發現必須斬盡殺絕。

打劫他們的正是普通人,手持火|槍刀具,心狠手辣,隨行的騎士與仆人拼死抵抗,才為她贏得了寶貴的逃跑時間。

高跟鞋、蛋糕裙、陽傘、折扇,平時用來展示美的東西,這會兒全成了累贅。

她跑得很吃力,身後不斷傳來廝殺聲,濃濃的血腥味在鼻間揮之不去,雙腳發軟的她跑幾步摔一跤,踉踉蹌蹌,跌跌撞撞……

生怕被追上,她頻繁回頭,每看一眼就有一個人倒下,熟面孔越來越少,敵人越來越多。

殺光所有隨從,十幾個男人舔著刀上的血追了過來,他們在身後慢慢散開,步子不快,看架勢是打算圍捕,像玩狩獵游戲一樣。

父親救我……

父親救我……

父親救我……

沒過幾分鐘,她便被那群人包圍了,她一邊在心裏祈禱一邊抱著樹幹試圖爬上去。

鞋子跑掉了,襪子磨破了,手掌腳掌遍布傷痕,不會爬樹的她怎麽也爬不上去。

“四肢並用,雙手抱緊,臉和襠部也要緊緊貼住,像蝸牛一樣。”

絕望無助之際,頭頂傳來一聲沙沙啞啞的嗓音。

她猛地擡頭,入眼的一只漆黑的手,順著那抹黑一直向上,她又看到了一雙漆黑的眼睛,比天上的星辰還要亮,還要好看。

“救……救……救救……我……”遇到救星,她揮舞著雙手求救,眼淚狂飆。

“看你穿得這麽體面,一定是有錢人家的小姐,你能出多少?”上面的人慵懶地靠在樹幹上,翹著二郎腿,左手枕在腦袋下,戴著黑手套的右手拇指食指來回搓搓。

“我的錢全被他們搶走了,我父親是調查團團長,如果你能救我,要多少都行。”她哽咽道,眼淚鼻涕統統往嘴裏流。

“開玩笑的,能幫助落難的小姐,是我的榮幸。”樹上的人舔舔嘴角,輕松地跳了下來。

迎風落地,那人的劉海被吹得飛了起來,光潔的額頭露出,一秒之後,又重新覆蓋住了眉梢,剎那一瞥,她的心臟仿佛被什麽東西重重地擊中了。

好瀟灑的少年,好英俊的少年。

高挑纖細的身材,敏捷迅速的動作,雙刀在手,劈殺揮砍,少年自如地在人群中來回穿梭,不一會兒腳邊就倒了一堆人。

好強!

“這位美麗的小姐,您已經安全了。”幹翻所有盜賊,少年甩甩刀上的血跡。

“得……救……了……”危機解除,她一屁股跌坐在地。

“您受傷了嗎?”少年收刀,笑著向她伸出了一只手。

“沒……謝……謝……”近在咫尺,互相凝視,少年的眼睛如同漩渦般深深地吸引的她,握上他的手,她渾身一震,一股暖流瞬間流經四肢百骸,將她內心深處的寒意、黑暗與恐懼全部驅散。

這個人,一定是上帝派下來拯救她的天使。

命運般的邂逅,她的救世主,她的英雄,非他莫屬。

“不用謝,舉手之勞而已。”少年把她拉起來,然後仔細檢查她的掌心,“哎呀,好多傷痕,我知道這附近有一種草藥,搗碎敷上之後不僅能止血還能祛疤。”

“沒……沒關系……”男女有別,她矜持地縮回手,臉和耳朵卻不爭氣地紅了。

“別緊張,我和你一樣。”

“一樣?”

“不信,你摸。”救命恩人突然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胸前按,微微隆起的形狀,軟軟的彈彈的,不正是……

“呀!”反應過來那是什麽,她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救命恩人,“你……你……你……”

“我叫艾可。”

有胸,女性的名字,她扁起嘴,又委屈又窘迫,她好想打個底洞鉆進去。

時至今日,妮娜也不明白,為什麽艾可要用如此粗暴直接的方式來展示身份,她完全可以用說的嘛。

不過,也正因為她的與眾不同,她們初遇的情景,才值得她銘記一生。

馬車毀了,仆人死光了,艾可主動護送她回家,沒收一分錢,沒要任何謝禮,那麽善良,那麽仗義的好人,怎麽能讓她死在冷冰冰的監牢裏。

啪啪啪。

妮娜用力拍打自己的臉,父親不讓又如何,有人把守又如何,她要出去,誰也攔不住。

重新振作起來,她盤腿支頤,開始思考對策。

負責送餐的女仆長莉莉,是母親從娘家帶過來的,從小將她拉扯大,二人情同母女,對她掏心挖肺,毫無防備。

莉莉雖然人過中年卻堅持走少女路線,齊劉海麻花辮,烈焰紅唇小雀斑,臉上的粉抹得特別厚,最重要的是,她倆發色一樣。

妮娜曾跟艾可學過幾招制敵之術,趁莉莉不備將她放倒,然後互換衣服和身份,好好裝扮一番,應該能蒙混過關吧?

萬一露出馬腳也不要緊,她能模仿莉莉的聲音,全家上下都懼她,有人不服,家法伺候。

晚餐時間到,女仆長推著餐車進來,吃完東西,妮娜說自己困了。

等莉莉鋪床時,她瞅準空隙,一記手刀,計劃成功。

看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莉莉,她邊替她蓋被子邊在心裏道歉。

換上女仆裝,妮娜開始整發型,見過艾可漂亮的額頭後,她便徹底舍棄了劉海。

這回為了救好友,她幹脆地剪掉了頭發,哪怕只有一次,她也想成為她的英雄。

化好妝,妮娜對著鏡子照了照,劉海修到眉毛以下,幾乎遮住眼睛,有點擋視線也有點紮。

但莉莉是碧眸,出去前,她從梳妝盒裏取了一枚兔子發卡,那是艾可送給她的。

“祝我好運。”她吻了吻上頭的兔子。

“那是我家艾可的東西嗎?”妮娜正要將兔子發卡放進口袋,身後突然響起了男人的聲音,很陌生,很冷淡,卻又隱隱透著一股愉悅。

妮娜僵硬地轉過頭,臥室只點了一盞臺燈,光點以她為中心發散,一米以外全陷在黑暗裏,那男人立在窗邊,一頭白發一雙紫眼在夜裏顯得格外紮眼。

“禦……”認出來人,妮娜倏地起身,但說完一個字她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。

因為太過吃驚,剛才那一聲喊得有點誇張,她緊張地看了一眼大門的方向,外頭似乎沒有動靜,於是她松開手,特別特別小聲地又問了一遍:“是禦醫大人?”

“我是來找艾可的,她不在家,也不在辦公室,我猜她大概在這。可到了這,我發現你家被騎士團圍得嚴嚴實實的,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?”緹奇緩步走向妮娜。

“你來的真及時。”妮娜迎了上去。

也甭管熟不熟,她把自己所知道的情報一股腦地告訴了緹奇。

調查團的副團長霍森誣陷艾可是咒者,然後還把她抓到刑訊監獄去了,事發距今已有兩天時間,她怕她有危險,正想辦法救她呢。

“消息屬實?我去調查團時,完全沒人討論這件事。”緹奇表情未變,語調卻冷了幾分。

“霍森的目標是父親,他想把事情搞得人盡皆知,但父親主動承認錯誤並表示願意戴罪立功,經內部討論,這件事暫時被壓了下來,畢竟調查團代表大陸七國的利益。”

“調查團的那些人是怎麽抓住艾可的?”

“據說是偷襲,使用了新研發的咒者抑制劑。”

“原來他們研究出了抑制劑啊。”

“具體處置方案現在還沒出,不過為了洗脫汙名,父親很大可能會拿艾可開刀。”

“很明智的做法,所以你還是乖乖聽你父親的話,救人一事就交給我吧。”

“你打算怎麽救?”

“用我的方法。”

“什麽方法?”

“你這是不信任我嗎?”

他們僅有一面之緣,也沒有說過話,起疑心再正常不過。

而妮娜之所以把消息透露給緹奇,一是救人心切,二是相信好友的眼光。

但她不想把所有風險都丟給對方,他來自異國,人生地不熟,哪怕頭頂禦醫的頭銜,也不可能僅憑一己之力就將艾可救出來。

“刑訊監獄可不是調查團本部,只要出示身份證明登記就能進……”說到這,妮娜忽然想起了什麽,她躡手躡腳地跑到窗邊,掀開簾子偷偷往外看。

聖騎士團的騎士二人一組,剛好在附近巡邏,一個大活人闖進臥室,包括她內在,居然都沒有反應。

“你,到底是怎麽辦到的?”她壓低聲音問緹奇。

“待會我走時,你可以留意一下。”緹奇笑著說道,“謝謝你告訴我艾可的事,也謝謝你為她做的一切,你放心,我一定會盡快救她出來。”

“請說說你的計劃,我也想出一份力。”妮娜攔住緹奇的去路。

“你確定要與你父親作對?如果她不是被冤枉的呢?”緹奇停下腳步,話鋒突轉。

“禦醫大人又如何呢?”妮娜反問。

“無論她是什麽身份,我都決定與她同生共死。”緹奇信誓旦旦地說。

聽到這句話,妮娜的表情起了微妙的變化,他立即補了一句:“別擔心,我們還沒有正式在一起,不會死的。”

確定了緹奇的決心,妮娜不甘示弱地回道:“既然你可以丟掉禦醫的身份,我也能舍棄艾伯特的姓氏。”

“能交到你這位朋友,是艾可的幸運。”緹奇欣慰而又感激地說道,“但她肯定不願你涉險,我有一個兩全其美辦法,你想不想聽聽?”

刑訊監獄。

曾經被困繭中,黑暗、孤獨、寂寞、恐懼,艾可早已習慣。

只是因為寒冷,因為長時間用腳尖站立,雙足時不時會抽筋。

為了緩解這種癥狀,脖子便要受罪,這是讓她提前適應絞刑嗎?

呵,能堅持多久,她心裏沒底,但她絕不會求饒。

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待了七十二小時,沈重的鐵門再次開啟。

烏鴉帶著兩個手下來到了門口,前者貼了一臉紗布,後面兩位沒受傷,手上提了兩個藥箱,樣子看起來很面熟。

“這二位來自第六分隊,青絲一族的咒者,他們還沒研究過,今天陪你好好玩玩。”烏鴉歪歪腦袋。

“是來給我註射抑制劑的吧。”艾可笑道,休息了三天,雖然肚子空空如也,但體內的力量似乎在慢慢恢覆。

第六分隊的兩個家夥不說話,他們蹲在地上,打開藥箱,一個用針管提取抑制劑,一個做著抽血的準備。

“我勸你們最好別靠近我。”艾可套在鎖圈裏的手指動了動,“要是一不小心殺了誰,我又得多背一項罪名。”

“註射、抽血,這種小事哪用得著近身啊。”烏鴉搖搖頭,話音未落,第六分隊的成員們手裏就多了兩根管子,是上次在監察室看到的吹射工具。

鎖在十字型架上的囚犯,正面對著犯人吹射的調查官,喜感的畫面讓艾可情不自禁地聯想到了某國街頭一種很流行的游戲。

飛鏢射轉盤,每一種顏色都代表一種獎勵,幾銀幣玩一次,特別火爆。

每次遇上,她都會試上一試,作為暗器高手,賣家回回虧得嚎啕大哭,圍觀群眾卻將她奉若神明,掌聲、哨聲、鮮花、邀約、表白,弄得她成了當地的名人。

以至於日後她再度光臨那條街,老板遠遠看見她便收攤走人。

沒想到現在她竟淪落為別人飛盤上的玩物,早知道,她就讓波奇把東西退給人家老板了。

嚓——

第一鏢,射中了艾可的右肩,抑制劑緩緩註入身體,人馬上又變成了一條鹹魚。

嚓——

第二鏢,射中了艾可的左腿,針頭掛著一截透明的皮管,鮮紅的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出體內,湧向對面的血袋。

一個、兩個、三個、四個、五個、六個……

艾可在心中默數,六個血袋加起來起碼得裝兩升血,百分之五十,會死。

“眼睜睜看著自己失血卻又無能為力,這種感覺是不是特……”烏鴉一時找不到詞來形容,糾結了好幾分鐘,他索性換了個話題,“六個血袋裝滿前,你還有機會懺悔。”

“你明知這不可能。”

“錯了錯了,不是懺悔,是道歉,向我道歉。”

“我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嗎?”

“少在這跟我裝傻,乖乖向我求饒道歉的話,我就不讓他們把其他咒者的血註入你身體。”

“不同種族、不同血型無法混血,你亂來弄死了我,看你怎麽交代。”

“你們這些該死的咒者本來就是實驗品,抑制劑也全靠你們才能研究成功。上頭說了,只要留你一口氣,隨我怎麽搞。”

“那你打算使用哪一族的血?”

“白骨、黑甲、紅淚,你任選。”

“有沒有紫血一族啊,我喜歡紫色。”

“少跟我擡杠,你也曾在調查團混過,這裏關了多少咒者,你心裏清楚。不過,你能多熬幾天,或許能等到也說不定。”

“什麽意思?”

“第三分隊報告,昆塔城黑市有紫血一族的人出沒,副團長已經派他們去抓捕了,相信你們很快就會見面。”

波奇果然把消息告訴了醫生,只是,憑他們幾個能抓得住緹奇?

他可是亡靈團長,又和威廉王子以及藍島帝國之間有著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,霍森僅靠波奇的口供就去抓人,這是不是太草率了?

“怎麽?很擔心你的情人嗎?”

“情……人……”

“我真的萬分同情你的隊友,幸好他們一個個都分得清黑白,為了表示對調查團的忠誠,所有人全招了,這樣一來,你奸細身份坐實,團長與亡靈勾結的證據也有了。”

“呵……”艾可覺得又驚又好笑,為了陷害團長,這些家夥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的程度,而能想出這種脫身招數的人,除了蘿莉控還有誰呢。

那家夥果然看穿了她的意圖,但這一切是不是太過巧合?

難道害她身陷囹圄的人也是他?

“怎麽樣?考慮好了沒有?”抽完一袋血,烏鴉再次問道。

“我說了,你就會成全我嗎?”

“當然不會。”

“那就別廢話。”

“嗯……”犯人不配合,烏鴉也不生氣,他雙手抱臂,悠閑地在門口來回踱步,“我是這麽打算的,三族輪流來,看你和哪族最相……”

“團長,有人探監。”說得正起勁時,監獄官氣喘籲籲地跑到烏鴉身邊匯報,他不耐煩地嘖了一聲,“誰?”

監獄官單手捂嘴,湊到烏鴉耳邊嘀咕,但耳朵很尖的艾可還是聽到了。

那人說:“妮娜·艾伯特,團長千金,她帶著一名女仆和一名管家,說想送好友最後一程。”

聞言,烏鴉憤怒地揪住監獄官的衣領訓斥道:“她當這是什麽地方?說來就來說見就見?”

無辜的監獄官瑟瑟發抖地呈上了一封信箋:“這是團長的推薦信,屬下實在不敢……”

烏鴉卻將信哢嚓哢嚓撕了個粉碎:“該死的聖騎士團,他們老大早換人了,不按章程辦事,亂開後門,我饒不了他們。”

上司發怒,頂著一頭碎屑的監獄官立即明白過來:“屬下這就轟她們走。”

狗腿子領命而去,受縛失血時眉頭都不曾皺一下的艾可,突然變得害怕起來。

她騙了妮娜,她連累了他們父女,她卻還是來了。

團長應該不會同意,莫非推薦信是假的?

糟了,妮娜那倔脾氣,身份低賤的監獄官若阻攔,她絕不會善罷甘休,到時雙方動起手來,吃虧的一方必定是她。

不能讓她為自己冒險,焦急的艾可試著握了握拳。

“慢著!”這一細微的動作,未能逃過烏鴉的眼睛,他退出門叫住監獄官,“我對推薦信的真實性表示懷疑,把艾伯特小姐給我抓起來。”

“別動她!”監獄這種鬼地方,妮娜哪吃得消,全身無力的艾可奮力掙紮,可該死的抑制劑讓她全身無力,連握拳都困難。

“是她自己送上門的,擔心的話就掙脫鐐銬自己出去阻止啊。”團長位置估計不保,他女兒自然也脫不了關系,這麽好的機會,烏鴉怎能放過。

身體裏的血一點一點失去,體溫逐漸降低,僵硬的四肢不再受控制,艾可拼命使勁,手指頭卻一動不動。

“你不是很能打嗎?你不是第三分隊的王牌嗎?再不快點,你最好的朋友大概會比你還慘哦。你知道,常年待在監獄的男人都是很饑渴的,艾伯特小姐出身高貴又……” 烏鴉十分欠扁地說道。

“閉嘴!”艾可現在很後悔,在監察室她就該殺光這群沒人性的混蛋。

“眼神殺不死人,來,用這個。”烏鴉從腰間抽出一把雙刃刀,“從前你能自由操控它,其實是靠咒者之力吧。”

進來前,艾可的私有物品全被沒收了,還換了身難看的囚服,烏鴉手中把玩的刀是屬於自己的。

她閉上眼睛,一遍一遍在腦中下達命令,動起來,動起來,只要一根頭發能動起來就行……

“還說謊騙大家是用藏在腕表裏的鋼絲,把所有人耍得團團轉。”烏鴉明知艾可想幹什麽,他依然不停嘲諷。

不行……不行……不行……

黑暗中,艾可只看到一根頭發在眼前漫無目的地游蕩,生長速度極其緩慢,來不急,來不急了……

“時間不等人,什麽最強戰力,現在的你和廢物沒什麽兩樣嘛。”烏鴉失望地嘆了一口氣,“要不要我幫幫你?”

說完,他將手中的刀擲了出去。

咚——

雙刃刀擦著艾可的面頰紮進了身後的墻中,耳邊的一縷碎發被削了下來。

“哎呀,好可惜,只差一點。”烏鴉遺憾地歪了歪腦袋,之後他又變出一把飛刀,“讓我看看你的能力,這次,我會對準你的……左眼。”

繼抑制劑和抽血之後,終於輪到轉盤游戲了。

烏鴉剛才露的那一手,如果不是巧合,那說明他準度挺不錯的。

點名刺左眼,這是在給自己施壓逼自己暴走。

寒冷的刀鋒緊貼面部皮膚,艾可稍微動一動,臉就會破相。

逃不出去不要緊,死也不要緊,但她絕不能讓妮娜出事。

來吧,極限到底在哪裏,她也很想知道,再順手帶走幾個人渣,不虧。

打定主意,踮腳站著的艾可,腳後跟著地,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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